本文來源:騰訊深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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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相欣
因為流量明星應援類APP星援被警方查獲,蔡徐坤再次登上熱搜。
這背後,IKUN(諧音「愛坤」,對蔡徐坤粉絲的稱呼)們的精心籌劃是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
不同類型選秀節目的誕生正在塑造一批新的人氣偶像,中國娛樂版圖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2018年,憑借在《偶像練習生》里的表現,20歲的蔡徐坤在100個懷著夢想的男生中脫穎而出,一躍成為娛樂圈炙手可熱的新星。
這檔節目不僅收獲了十二期29億的總播放量,也在當時為新人蔡徐坤贏得了超過400萬粉絲,甚至一度,蔡徐坤發微博兩小時不到,評論轉發就能突破32萬。
而現在,這個數字已經被成倍放大,對蔡徐坤而言,「100萬 」已是「家常便飯」。
在微博熱搜榜里,蔡徐坤是常客,成為NBA中國宣傳大使、狀告B站,他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成為娛樂新聞頭條。
某種程度上來說,微博熱搜是驗證明星人氣是否足夠高的有力證明。
有數據指出,在去年一年里,蔡徐坤上過225次微博熱搜,其中105個熱搜轉發過百萬,僅次於流量小生王源、易烊千璽。
過去,這些可能無法想像,而在新的互聯網時代,分散在各地的粉絲通過線上集結起來,嚴格遵循粉絲團體規則並高效地按照分工完成各自任務,幫助偶像獲得更高熱度,同時也成為拉動娛樂產業再次爆發的重要推力。
這並非新的產物。
從早前的電商刷單、社交媒體買粉,到直播、短視頻刷粉、刷點擊,再到社區內容產品造假帳號,O2O繁榮時代騙補貼,隨著互聯網熱潮的輪換更替,這些灰產的從業者不斷尋找新的創收土壤。
應援App成為新的流量助推器
對於蔡徐坤和IKUN們來說,2018年8月2日是值得紀念的一天。
這天是蔡徐坤的20歲生日,他的新專輯《1》同步上線,里面有三首由他本人作詞的原創歌曲。
當天晚上10點左右,蔡徐坤在微博上公佈了這三首新歌之一《Pull Up》的MV,僅十幾天後獲得了超過一億次轉發。
這是什麼概念?
2018年上半年,中國微博總用戶規模為3.37億人,相當於每3名微博用戶中,就有1人轉發了這條微博;按照中國約14億人口來算,相當於每14個人就有1個轉發了蔡徐坤的微博。
瘋狂的數據隨後引發爭議,也有媒體就質疑這種超出常理的轉發量有造假的嫌疑。
直至不久前,蔡徐坤再一次登上熱搜,被指流量是通過App刷來的。
幫蔡徐坤完成流量登頂的,是一個叫做「星緣」的手機軟件,其在去年的7月正式上線,用戶可通過該軟件登錄新浪微博。
充錢開會員後,自己的微博帳號可綁定多個小號(幾十個到幾千個不等)。
綁定後大小號可實現轉發內容相同,轉發數量翻倍。
這種刷流量的行為在粉絲圈里被稱作「掄博」。
在飯圈,熱衷掄博的粉絲們還收獲了「掄博女工」的稱號,她們「用愛發電」,用手轉發、評論,然後增加原博主的各項數據。
一位知乎用戶這樣解釋掄博的誕生過程和意義:
初期為了體現原博主的人氣,通過轉發的數據來證明博主的影響力和推廣力,讓廣告商和資本看到博主的價值;
中期變成了公司運營及粉絲站下發要求,例如今日掄博數量要達到某個量級,每人要完成發幾百個博的任務,同時粉絲站每天的數據要求再上漲,通過上漲數據彌補粉圈的精神支柱(該時期數據開始註水,但並未有擴張化趨勢);
後期被推廣開來的原因是,《偶像練習生》節目播出過程中各家粉絲大力轉發相關微博,轉發量最高的粉絲有可能獲得贈送的節目錄制門票。
自此,粉絲掄博被大範圍推廣開來。
但是微博會查封不斷刷量的小號,「兵來將擋」,粉絲也只能不斷充值再綁定新小號。
粉絲完成從組長或者經紀公司領取「刷量」任務後,可以通過線上活動獲得一些獎勵,比如明星簽名照片、演唱會燈牌、氣球、熒光棒等禮品。
一位IKUN說她每天都會登錄星援App完成粉絲組長佈置的轉發任務,每月花費千元左右。
令人咋舌的是,這款軟件上線不到一年時間就非法獲利近800萬元。
並不是所有飯圈粉絲都在這場狂歡中貢獻所有。
一位林俊杰的粉絲認為,只有真正參與過的應援才有意義,應援是為了給愛豆更好的支持,不是給某些人賺錢的工具。
據新浪微博安全團隊負責人介紹,2018年5月起,微博發現「星援APP」後開始收集證據,準備報案。
為配合警方收集證據,沒有對「星援」實施明顯的管控措施。
「微博面臨的困難是實名制問題,大量虛擬運營商號段被用於非實名註冊。」該負責人說,目前,作為應對「掄博」方式,新浪微博已經將轉發、評論量設置成「100萬 」的顯示上限。
其實不僅是蔡徐坤,有追星者告訴《深網》,星援App在粉絲圈內使用極為廣泛,用於短時間內刷高評論量、轉發量、點贊量,是飯圈(即粉絲圈子)的常用工具。
她也希望能夠借此事件實現全部「脫水」整改。
除了移動互聯網工具提供的「便利」,許多明星的粉絲團隊也會通過各大群組來組織活動,比如有人專門負責做數據,他們會把偶像信息的相關鏈接貼在群里,發動大家去轉發、點贊。
還有個別粉絲會自己再建粉絲群組織蕾絲活動,俗稱「個站」。
個站負責人在組織轉發、點贊時,還會自己出錢或者集資通過一些App刷票,或者購買小號分到不同的粉絲手中,每天完成轉發、點贊任務,或是通過App發起手機屏應援的眾籌活動,提高偶像熱度排名。
在眾多應援工具中,星援App只是其中一種,其他還包括 「應援寶」、「阿法狗」、「愛豆」、「超級應援」、「魔飯生」等。
但目前,大部分付費應援App已經無法正常使用。
為了防止粉絲刷數據,新浪微博在今年2月3日專門調整了對微博轉發、評論計數顯示方式。
調整後,微博轉發、評論計數顯示上限均為100萬,即轉發、評論實際數量超過100萬時,相應的轉發、評論數量均顯示為「100萬 」。
微博方面稱,計數顯示方式調整的目的,就是打破唯數據觀、唯流量觀所帶來的「囚徒困境」式攀比,為了將粉絲群體從這種惡性「競賽」中解脫出來。
風靡另一個次元的互聯網灰產
在移動互聯網流量見頂的「下半場」,另一個次元卻在持續著「黑色」流量的快速增長。
供養黑產土壤的,則是新興一撥圍繞社交的互聯網產品。
《深網》發現,目前有多個刷粉自助平台可提供包括抖音、快手、微視、小紅書、微信公眾帳號、微博在內的刷粉、刷贊等服務,用戶可以自助下單和付費。
某刷粉平台數據顯示,截至2019年3月9日,服務用戶數已突破13萬。
一位從事刷粉工作的人士對《深網》稱,這些平台上評論少屬於正常現象,尤其新號的評論會更少,買粉是帳號前期增粉速度最快的。
這里的邏輯是,有了評論數量才能獲取更多的新評論,這是快速火起來的一種捷徑。
沒有評論,拍攝的作品基本上是沒什麼點擊量和播放量的,刷粉、刷點擊量能幫助自己拍攝的短作品快速的占據熱門。
今年初,社交新貴小紅書就陷入了社區刷量的輿論漩渦中,比如有媒體報道其中部分「種草筆記」是編出來的,「達人」代寫一篇的價格為120元,每篇500字左右。
對此,小紅書作出回應,稱2019年1至3月,小紅書反作弊技術團隊處理涉及黑產帳號138萬個,作弊帳號38萬,作弊筆記121萬篇。
其還稱,為了維護小紅書社區內容的真實性,小紅書社區早已建立幾十人的反作弊團隊,形成了獨立於業務體系的誠信風控體系。
專業風控和反作弊團隊通過模式識別、機器學習等技術手段甄別在小紅書上的刷量行為,並通過大數據不斷優化模型。
與刷粉類似,早在電商剛剛興起時,刷單就已經成為行業里的潛規則。
2016年前後直播行業鼎盛時,行業泡沫的爭議也開始浮出水面,刷榜、僵屍粉、燒錢等尖銳卻又真實的現象隨之而來。
在當時,買粉刷熱門似乎已經成為直播圈公開的「秘密」,這種的操作正在變得批量化和規模化。
據《深網》了解,一些直播平台的熱門主播都會有專門團隊或者經濟公司幫忙運作,包括對主播進行包裝和推廣,還會幫助主播買粉絲、買道具,這種形勢和微博刷粉的狀況很相似。
一位直播行業的投資人對《深網》表示,個別平台會為了追求短期的利益,有時會縱容主播的刷粉絲、刷熱門,甚至會出現刷榜行為。
成本居高 刷粉勢力遷移
隨著國內刷粉行業競爭日益激烈,電信實名制等原因讓刷粉價格水漲船高。
《深網》發現,2011年時刷1萬個粉絲要花費25元,而現在這個價格是300元。
一些從事該行業的專業團隊開始遷往國外,比如印度、東南亞等地。
「觀察者網」在2017年的一篇文章中提到,印度正在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廉價「僵屍粉」出口國。
這篇文章寫到,印度首都新德里郊外的一家信息公司,就專門幫助客戶在社交網絡上大批「生產」粉絲和點贊數。
為迎合客戶需求,該公司還推出了多個「僵屍粉」套餐,基本價位在100至200美元之間,每1000個贊大約售價50美元。
分析指出,遷往國外後房租便宜,低端智能手機採購價格低廉,人工成本低,同時國外很多社交網站不斷增長的粉絲需求,也促成了國內刷粉團隊外遷狀況。
一切刷粉、刷量的背後,都是利益驅使。
娛樂行業裡,明星及其團隊希望獲得更高人氣獲得更好的商業機會,粉絲希望幫助偶像提升名氣獲得內心的滿足。
互聯網行業裡,用戶或大V希望獲得更多粉絲提升商業變現能力;個別平台希望有更好的數據來為自己加碼。
利益驅使的背後,灰產團隊也在不斷豐富「創造力」以擴充自己新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