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中國互聯網的不全面反思

▲一場餐敘,大咖雲集,看你認得幾位?

本文來源:互聯網指北(微信id:hlwzhibei)

中國的互聯網故事從1994年開始。

那一年,第一條64K國際專線的接入,讓中國正式成為國際上所承認擁有全功能Internet的國家,中國互聯網時代從此開啟,也為此後24年波瀾壯闊的行業大發展奠定了產業基礎。

然而如果將初代互聯網人頂著輿論偏見、市場匱乏和流量昂貴等不利條件,撬開第一桶金的經歷稱為“開荒時代”,那麼24年後本該成熟的行業依然在延續這個主題。

因為從最近幾天進入公眾輿論層面的熱點來看,行業規則不斷破立、產品標準不斷迭代,甚至“技術”這個硬核因素正在逐漸悖離行業核心語境:

人們好奇地關注著一家頭部公司是否在新季度財報中創造新低,卻幾乎不去關注背後成因以及所代表的趨勢;

人們看熱鬧似的關注著一個消費者群體如何“脫離”時代,卻幾乎不去關注現狀之上的解決方案;

人們樂於見到同行業競爭之間的八卦與宮心計,甚至願意忽略真實的產業環境……

當互聯網和各種產業高度融合帶來的更多可能性,在發展過程中逐漸被當做“風險”和“不確定性”,倒逼整個行業在“求生”的壓力下展現出濃濃的油膩,這個本該年輕的行業也在商業和文化意義迎來了屬於自己的“中年危機”。

從白馬長槍到腦滿腸肥,在他們把這個行業親手變成當初厭惡的模樣時,或許該回頭看看來路,為了什麼出發,如何走到這裡。

24年前:技術、理想與改變

一切都始於重要的1994年。一條專線把中國和世界互聯。

1994,如今如雷貫耳的那些名字還無人知曉。

這一年,馬雲步入30,他92年創立的海博翻譯社才剛見起色。也是這一年,來自美國西雅圖的外教給他帶來了最新的互聯網動態。此後,馬雲開始踏上真正的創業之路。

1994 年的暑假前,李彥宏剛結束布法羅紐約州立大學計算機系的學業,收到了華爾街道瓊斯子公司的聘書。當時的李彥宏一身精英氣質,還在國際權威學術期刊《模式識別與機器智能》上懟論文,研究光學字符識別銷量算法。

1994年的馬化騰還是個23歲的少年,剛剛從深圳大學計算機專業結業並進入到深圳潤迅通訊發展有限公司做編程工程師,這一做就是五年。

而和馬化騰同為1971年生人的丁磊,1994年正在寧波電信局上班。在機房裡,他成了惠多網最早的100名用戶之一。惠多網1984年誕生於美國,通過電話線連接,當時聚攏了一大批計算機發燒友。在惠多網上,丁磊認識了網友馬化騰。

丁磊和馬化騰還在網上愉快地聊著天時,張朝陽已經是麻省理工亞太區互聯網聯絡負責人了。從西安中學一路升級打怪到清華,再拿著李政道留學獎金到去了美國麻省理工,從小就是學霸的張朝陽比丁磊和馬化騰兩個毛頭小子的起點要高的太多太多。

隔年,丁磊做了個大膽的決定_——從電信局辭職,不顧家人強烈反對,丟開了公認的金飯碗。

“這是我第一次開除自己。人的一生總會面臨很多機遇,但機遇是有代價的。有沒有勇氣邁出這一步,將是人生成敗的一個分水嶺。”

回頭來看,這是丁磊至今最重要的機遇。他敏銳地感知到大洋彼岸撲面而來的互聯網浪潮,然後果斷地飛身一躍扎入浪潮裡。

弄潮逐浪的不止丁磊一人。

1995年,辭職後的丁磊南下前往廣州,後來還專門坐火車從廣州趕到深圳看望他的網友馬化騰,倆人一起在深圳街頭喝了啤酒。

再次碰杯用了22年。2017年的烏鎮互聯網大會上,懂吃的東道主丁磊攢了個飯局,被戲稱“東半球最強飯局”。一壺黃酒烏鎮相逢,觥籌交錯間,西裝筆挺的“半壁江山”們不知是否有聊起當年的T卹牛仔白布鞋和深夜街頭2塊五的冰啤酒。

1996年,一路順風順水的張朝陽帶著計劃書拿到了MIT的兩位教授的投資,回國創辦了中國第一家以風險投資資金建立的互聯網公司,取名愛特信。1998 年正式推出搜狐產品,更名為搜狐公司。

1997年6月,在廣州摸爬滾打兩年多的丁磊決定自立門戶,創立了網易。

1998年,受網友丁磊的成功激發,馬化騰拉上同窗張志東創立了騰訊。

1999年9月,在杭州湖畔花園小區的公寓內,馬雲帶著擠坐在客廳裡的17個人成立了阿里巴巴。

1999年聖誕節,已經在矽谷實現財務自由的李彥宏登上了回國的航班,2000年1月在中關村創立了百度。

彼時的中國互聯網人,篤信科技的力量,力求以產品創新改變世界,頗有古時“士人”以天下為己任的風骨。

余英時在他那本幫助中國當代知識分子找到身份源流的《士與中國文化》中,這樣概括道:作為古代知識分子的士人階層,將追求“道統”作為自身使命,並將關注現實,以“道”改變世界當做終極追求。而士人階層數千年來經過從先秦遊士、魏晉名士世族、宋士大夫的演化,至明清與商人階層合流而成士商,延續至今。

如果將早期互聯網創業者緣起,視為士人精神在當代的投射,那麼我們不妨將基於科技創新,以產品改變世界,看做中國互聯網的“道統”所在。這也解釋了馬雲吐露“悔創阿里”、丁磊道出“順便賺錢”時,為何自然而然。

創立之初,馬雲對阿里巴巴的寄望是“讓天下沒有難做的生意”;馬化騰的初心是通過科技改變人與人、人與世界之間連接的方式;李彥宏在創業初期對百度搜索的野心,是重寫中國人信息獲取的方式;丁磊給公司起名網易,寓意讓上網變得更容易;網易還沒賺到什麼錢的時候,丁磊就大量投錢在不賺錢的個人主頁上。深受Linux影響的丁磊認為服務就應該是免費的,覺得硬盤閒著浪費,不如拿出來給大家用。

馬雲從第一天就在說,天下,不只是中國市場。阿里要全球化。起初沒幾個人當真,後來,人人都看到了阿里的雄心和動作。

馬化騰用科技實現人和人、人和世界交互這一“小兒妄言”也在今天QQ、微信10億用戶中成了“先見之明“。

百度搜索的競價排名系統雖常遭詬病,但不可否認它改寫了國人信息獲取的方式。

同一個初心出發,各自以一款產品為支點撬動中國互聯網。1994年還默默無名的那些年輕人如今早已是互聯網的傳奇人物。

24年後:流量、市場與悖離

《基業長青》裡說過,沒有幾家高瞻遠矚的公司一開始就擁有偉大的構想,但是一定要有價值觀和超越賺錢的使命感。

《基業長青》裡沒有說的是,沒有幾家公司在兵強馬壯糧草富足後,還能有偉大構想,有價值觀和超越賺錢的使命感。

2008年,是中國互聯網的第一個十年。

這一年,馬化騰在採訪中回憶創辦騰訊,“我和丁磊走上了同一種創業道路,從技術入手,後來多學了很多商業的東西,而馬雲走的是另一個方向,不同的道路都可以成功。”

彼時的馬化騰和丁磊並稱中國互聯網最優秀的兩個產品經理,信奉產品為王。

馬化騰沒想到,十年後再次站在十字路口,他和馬雲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同一個方向。

2008年,360安全衛士正式從奇虎剝離,單獨運作。2010年,3Q大戰爆發,雖然最後在工信部的介入下化解,但馬化騰周鴻禕從此交惡。7年後的2017年,向來高調的周鴻禕已經沉寂兩年了,但引爆全網的《人民想念周鴻禕》一文喊話週總,懷念其當年“腳踢百度、拳打騰訊、鄙視阿里、順手攪一攪雷軍的局”的風範,也嘆息“你沒想到的是,買買買是女人的春藥,也會是巨頭的春藥”。

此話不是毫無來由。2011年初,贏了戰爭輸了口碑的馬化騰在百思不得其解中召開了“什麼是騰訊開放能力”的總辦會,讓與會的16名高管在紙上寫下騰訊的核心能力。最後他們定下了兩個核心能力:一個叫作資本,一個叫作流量。

這兩個詞決定了騰訊此後10年的發展方向。

這之後,膀大腰圓的騰訊找到了捷徑,用金錢換時間,做了一個又一個的投資,雖然也偶被詬病喪失一家科技公司應有的產品能力和創業精神,變成一家投資公司,但這絲毫不影響騰訊穩坐中國互聯網市值第一這把交椅,儘管馬化騰似乎離那個被盛讚的產品經理越來越遠。

今時今日,能和騰訊比肩,在資本上一較高下的,只有阿里巴巴。

2013年3月,馬雲在香港瑞士信貸亞洲投資大會上坦誠,阿里早在三年前就開始發展移動業務,但一直沒有跟上騰訊和微信服務的發展步伐。

也是在這次大會上,馬雲決定了阿里接下來要走的路——通過收購和併購提升競爭力,和騰訊在流量上死磕到底。

截至2018年7月,阿里進行了52起集團層面的投資,總投資額超過1000億元,逼近去年全年投資總和。95億美元收購餓了麼、13.8億美元戰略投資中通快遞、150億人民幣戰略入股分眾傳媒,無一不是以投資的方式獲取更多線上、線下流量。

從淘寶誕生以來就如影隨形的“假貨”問題雖然沒有得到根治,但阿里巴巴體量已經大到難以撼動, “假貨”問題不會傷其根本。相比於根除“假貨”,萬千淘寶用戶口中的馬爸爸更在意如何在流量較量上咬緊騰訊,不被甩開太遠。

2008,央視連續兩天報導了百度的競價排名存在管理漏洞。百度股價瞬間跌到谷底,市值蒸發14億美元。百度管理層對媒體和員工發表公開信,稱“我們從來沒有乾過,以後也不會幹,請大家放心。” 百度的承諾言猶在耳,然競價排名的亂象至今仍飽受詬病。

2008年,丁磊37歲。4月19日這一天,丁磊出差到重慶,有五六年沒來重慶的他第一時間去吃了正宗的重慶火鍋。服務員端上一盤豬血,嘩的一下倒進鍋裡,丁磊認為豬血顏色不對,堅持讓店家換了鍋底。從那一刻起,丁磊有了養豬的想法。

丁磊對風口上的豬沒有興趣,倒是對讓中國人能吃上不打瘦肉精的豬肉比較感興趣。這一年,中國人民被層出不窮的有毒食物鬧得惶恐不安,對食品安全的關注和焦慮也到達沸點。

在2016年的互聯網大會上,中國互聯網大佬們一起吃到了丁磊貢獻的黑豬肉。歡聲笑語中,夾雜著外界對網易的惋惜。門戶時代網易排名互聯網前三,和搜狐、新浪有NSS之稱,而今前三變為BAT。如果遵從“勝利者書寫歷史”法則,丁磊是應有那麼點失意和惋惜的。

丁磊本人倒似乎並不在意。“企業我認為不分大小,不能說因為你公司人多,利潤高,你就有話語權,我養豬的,就沒有話語權,不要這樣想。如果你們這樣想的話,你們就要吃一輩子的地溝油和抗生素。因為你不重視這些小的製造商,做油的,養豬的。”

多年來他在少有的對外露面中,談戰略談資本談佈局的時候少,談技術談產品談品質的時候更多一些。

歷經世事的張朝陽或許對此心有戚戚焉。搜狐20年他接受采訪時坦言不再迷信資本的力量“我更相信產品的創新,我們不用抱團,也不搞佈局,這些都是媒體報導的事情。”

未經世事的二十歲年輕人嚷嚷著改變世界是熱血可愛的,被歲月淬煉過的四十歲的中年人說要改變世界,則更為可敬。

生意場有很多路徑和手段,投資併購、搶占流量、自建平台、死磕產品、自我研發……

條條大路通羅馬。馬化騰證實了流量能行通,馬雲證實了資本能行通,丁磊死磕品質,也走出了一條道兒。

前不久,意氣風發的黃崢帶著微信流量催熟的拼多多赴美上市了。對拼多多原罪的討論喧囂不斷,也再一次掀起了對中國互聯網初始狀態的回憶潮。

可不要忘了,歷史總是相似的。

馬化騰割捨了產品經理的那部分自己,成了資本大鱷;馬雲雖然微博上還寫著鄉村教師,但他得先是個企業家才有辦法讓中小商家沒有難做的生意;李彥宏從華爾街出發,在中國學習了政治不僅僅是官場的特有詞彙;丁磊選擇保留產品經理的那一部分自己,為此犧牲了一點短線的鮮花掌聲;曾經“我要賺更多的錢,香車美女、飛機豪宅”的天之驕子張朝陽幾經起伏,在游泳跑步和再造搜狐之間找到了平衡點……

今天的黃崢和明日的張崢、李雲、丁化騰皆如是,他們不會永遠是今天的樣子,也會走到一個路口,有人會割捨一部分自己,有人會死磕初心。

過去二十多年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無論有多少條道路通羅馬,道路盡頭都是用戶,而用戶關注的,始終是你能給TA什麼。對衣食父母多一點敬畏和尊重,不是什麼壞事兒。

三五年內,或許勝利者會書寫歷史。再久一點,歷史會重新定義勝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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