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百歲誕辰】張愛玲誕辰100年,我想公開她的20個秘密

本文來源:十點人物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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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筍思

張愛玲百歲誕辰。

一百年前她出生,帶來一世傳奇與蒼涼。

張愛玲的故事,早已被人說爛了。

今天,我從她的親朋好友、愛人知己的口中,

得知了她的20個秘密,

試圖還原一個,不太一樣的張愛玲。

……

小時候,帶我的保姆張干,伶俐要強,處處占先;

領她的何干,因為帶的是個女孩子,自覺心虛,凡事都讓著她。

因此我姐說:

「張干,使我很早地想到男女平等的問題,我要銳意圖強,務必要勝過我弟弟。」

▲ 張愛玲與弟弟

我姐姐早慧,觀察敏銳,我雖只比她小一歲,對這些事一直是懵懂無知的。

她不必銳意圖強,就已經勝過我了。

這不是男女性別的問題,而是她的天賦資質本來就比我優厚。

我在上課時大加贊賞,說愛玲的《霸王別姬》與郭沫若的《楚霸王之死》相比較,簡直可以說有過之無不及。

並且對她說,應該好自為之,將來的前途,是未可限量的。

可是愛玲並不因了這番激勵而有所奮勉。

她一貫懶散,還是什麼都「我忘啦!」

有一次她欠交了一期作文,我催她,她笑笑,隔不多久交來一篇。我一看,卻就是《霸王別姬》的上半篇。

原來她要把這一篇充兩期作文!

張在大學很少結交朋友,她喜歡坐在眾人旁邊,或觀察,或畫速寫,很少參與談話。

大學時代,她已立志當作家,為此作各式文學練習。

張是斯文小姐,是她母親以淑女教導的成果。但她一笑即大笑,這一點忘了母親的訓導。

▲ 張愛玲與炎櫻

在港大時,有一次我一清早,潑冷水在張愛玲頭上,故意將她吵醒。

這次張愛玲發脾氣了,高叫道:

「Damn you! Damn you! (該死!該死!)」

女作家的作品我從來不大看,只看張愛玲的文章。

張愛玲小姐寫《我看蘇青》,我讀時幾乎落下淚。

大概她是很了解我的心境的,雖然有些地方未免說得太客氣了。

我不大會觀察人,而張小姐的個性又是內向的,不大容易被理解(至少在我是這樣想)。

和她相處,總覺得她是貴族。其實她是清苦到自己上街買小菜。

然而站在她跟前,就是最豪華的人也會感受威脅,看出自己的寒傖,不過是暴發戶。

這絕不是因為她有著傳統的貴族的血液,卻是她的放恣的才華與愛悅自己,作成她的這種貴族氣氛的。

貴族氣氛本來是排他的,然而她慈悲;愛悅自己本來是執著的,然而她有一種忘我的境界。

毫無疑問,《金鎖記》是張女士截至目前為止的最完滿之作,頗有《狂人日記》中某些故事的風味。

至少也該列為我們文壇最美的收獲之一。

1950年,上海召開第一次文學藝術界代表大會,張愛玲應邀出席。

季節是夏天,會場在一個電影院裏,記不清是不是有冷氣。

她坐在後排,旗袍外面罩了件網眼的白絨線衫,使人想起她引用過的蘇東坡詞句,「高處不勝寒」

那時最時髦的裝束,是男女一律的藍灰布中山裝。

張愛玲的打扮,儘管由絢爛歸於平淡,比較之下,還顯得很突出。

我也不敢想張愛玲會穿中山裝,穿上了又是什麼樣子。

外間傳說她孤芳自賞,行止隱秘,拒人於千裏之外,很可能是由於誤解。

例如,她患近視頗深,又不喜戴眼鏡,路上相遇,她沒有看出是誰,別人卻怪她故作矜持。

再者她有輕性敏感症,飲食要特別小心,所以不隨便外出赴宴,別人因此以為她架子很大。

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感覺,是任何人都有過的。

在陌生人面前,她似乎沉默寡言。

可遇到只有二三知己時,她就恍如變成另一個人,談笑風生,妙語如珠。

與張愛玲的聚餐,安排在台北西門汀一家蘇州菜館。

雖然在那個年代張愛玲還不是個明星人物,但她那特立獨行的個性,以及蒼涼哀艷的文字,總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

所以,張愛玲踏入飯店的一剎那,大家都帶著好奇、期待的眼神望著她。

她身穿素淡的旗袍,隨身帶著一件暗紫色綢緞棉質外套,特別顯眼。

▲ 1961年10月15日攝於台灣花蓮

張愛玲是上海人,但一口普通話說得字正腔圓。

特別是卷舌音很有北京味兒,這或許與她曾經在天津居住過有關。

她的眼神因近視略顯得有些朦朧、迷離,一旦特別關注你,便馬上目光如炬,仿佛有兩道白光直射而來。

難怪她觀察周圍人和事是如此的犀利、透徹、深刻。

1956年,我和愛玲結婚了,我寫給宋淇鄺文美夫婦的信:

「我只想向你們保證,與我一起她很安穩,永遠都會這樣美麗,開懷和睿智。

這一切奇跡的發生,並不因為要互相遷就而改變。過去如是,今天亦然,直到永遠。「

愛玲會幫我搓揉後背,帶著對父親的仰慕,真舒服。

我是很喜歡她結了婚……又免了我一件心願。

如果說希望她負責我的生活,不要說她一時無力,就是將來我也絕不要。

你要知道現在是20世紀,做父母只有責任,沒有別的。

我正想多看一眼,她微偏了偏身,我慌忙走開怕驚動她……

她也許察覺外頭有人一直沒有出來,我只好回房,待我一帶上門,立即聽到她匆匆開門下鎖急步前走……

我終於見著張愛玲時,幾乎有一種震動的不安,我當下辨清自己只是個地才。

而我也懂了她是寧可與無才朝夕相對,也不願地才為她不安。

與她為鄰,使我感觸很深,一個作家這樣棄絕人世的自我封鎖,文學生命是會萎縮的,可惜了。

晚年,張愛玲為了生活,不得不做她不喜歡的事,教書、做研究非其所長。

她不與人接觸,只能寫她熟悉的事。

她改寫《怨女》、《半生緣》都是說的老上海,揭露中國人的醜陋,不合美國人的胃口,得不到出版商的青睞。

▲ 1968年攝於美國波士頓

除了稿費,沒有固定的收入,耽誤了看好醫生;

將皮膚癢當作跳蚤侵蝕,屢次搬家,影響了她的創作力。

真為她惋惜。

一打開張愛玲的房門,房裏彌漫著沉郁的空氣……

地上擺著許多紙袋,包著不同的東西,門旁靠牆放著那一張窄窄的行軍床,上面還鋪著張愛玲去世時躺的那床藍灰色的毯子。

床前地上放著電視機、落地燈、日光燈,唯一的一張折疊床倚在東牆靠近門的地方。

廚房裏擱著一把棕色的折疊椅,一具折疊梯。

▲ 張愛玲遺物

這就是全部的家具了。

這些東西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輕便好拿。

牆上沒有掛任何東西,連一張日歷也沒有。

真可算是家徒四壁了。

張愛玲有兩萬八千美金的存款,當時港幣匯率是7.75左右。

所以張愛玲死後是有二十幾萬港幣,這在當時不算多也不算少。

網上有人說她生前貧窮到需拾紙皮來糊口,是無稽之談。

那一年到香港,什麼也沒買,只買了張愛玲的幾本小說。

當看到《傾城之戀》、《金鎖記》、《沉香屑》那一系列,中她的毒已經日深。

張的性情和素質,離我很遠,明明知道讀她只亂我心,但偏是要讀。

古今中外的一些大作家,有的人的作品讀得多了,可以探出其思維規律,循法可學;

有的則不能,這就是真正的天才。

張的天才是發展得最好者之一。

我覺得你們都過高看待張愛玲了,我對她有偏見。

我的外甥女和張同是聖瑪利女校學生,說張愛玲死要出風頭,故意奇裝異服,想吸引人。

但她相貌很難看,一臉「花生米」,同學都看不起她。

▲ 中學時代的張愛玲(左)與姑姑(右)

我說句平心話,她的文筆不錯,但意境卑下。

現在捧她的人,把她美化得和她心目中的自己一樣美了。

我沒有見過她。

張愛玲的小說寫得非常漂亮,情感寫得也很深。

很多比喻都非常精辟,她那種幽默、調侃入木三分。

要說刻薄,可能也是天下第一刻薄。

她的小說,我覺得還缺乏一種廣闊的大意象。

是玲瓏剔透的小擺件,不是波瀾壯闊的,托爾斯泰式的,陀斯妥耶夫斯基式的。

沒有那種狂風暴雨般的衝突。

她死得很寂寞,就像她活得很寂寞。

但文學並不拒絕寂寞,是她告訴歷史:

二十世紀的中國文學,還存在著不帶多少火焦氣的一角。

正是在這一角中,一顆敏感的靈魂,一種精致的生態,風韻永存。

我是一個古怪的女孩,從小被目為天オ,除了發展我的天オ外別無生存的目標。

——《天才夢》

從小似乎我就很喜歡錢……因此,一學會了「拜金主義」這名詞,我就堅持我是拜金主義者。

——《童言無忌》

呵,出名要趁早呀!來得太晚的話,快樂也不那麽痛快……

就現在已經沒那麽容易興奮了,所以更加要催:快,快,遲了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傳奇再版的話》

我的作品,舊派的人看了覺得還輕鬆,可是嫌它不夠舒服。

新派的人看了覺得還有些意思,可是嫌它不夠嚴肅。

但我只能做到這樣,而且自信也並非折衷派。

我只求自己能夠寫得真實些。

——《自己的文章》

我是喜歡悲壯,更喜歡蒼涼。

——《自己的文章》

2020年是張愛玲誕辰100周年,也是她逝世25周年。

一位天才的女作家,她的傳奇與流言,一直被紀念,也一直被誤讀。

一千個人心中,就有一千個張愛玲。

還是林青霞說得好:

「她十九歲時寫的《天才夢》,最後一句『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虱子』,仿佛她一早就預知自己的未來。」

「或是她一早就設定一個無形的牢籠,自己一步步地走進去。」

張愛玲的一生,比她的任何一本小說都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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