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源:廣州樓市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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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黃獅虎、K姐
檢驗一個城市的發達程度,一場下足3個小時的大雨就夠了。
5月21日,龍舟水第一天。
夜間特大暴雨,把廣州連續送上熱搜,共造成4人遇難。
其中,黃埔開源大道隧道被水淹沒,車輛被困,4人逃出,2人溺亡。
網上在刷屏的是「看海」、「捉魚」的歡樂場面,其實,大水漫城是廣州最傷感的城市記憶。
10年前,亞運會開幕式上,一首童聲《落雨大》,讓許多老廣淚濕眼眶。
落雨大,水浸街……阿哥擔柴上街賣,阿嫂出街著花鞋……
這首清末民初開始流傳的童謠,已經在廣州傳唱了百年。
年年投入巨資,卻難以根除地鐵倒灌、豪車淹水,甚至隧道溺亡的悲傷故事。
這幾年,廣州「百年不遇」的暴雨,幾乎隔幾年就來一次。
氣象數據顯示,雨水越來越多,越來越猛。
下個10年,廣州能徹底根治「水浸街」嗎?
以下是影片:
01
5月21日這場雨,到底有多大?
竟讓廣州「東進」的新城區黃埔和增城,變成一片澤國。
按照黃埔年均降雨量來估算,大約1/10的年降雨量,在一夜之間傾瀉而下。
難怪街道和住宅社區,根本應對不過來。
當天的天氣預報,播報的是「暴雨局部大暴雨」,大多數人沒料到,雨會下那麽大。
警戒不足,無數汽車被淹,地鐵倒灌雨水,十三號線癱瘓至今。
事後錄得數據,降雨量「超百年一遇」。
其中,黃埔區永和街錄得全市最大累計雨量,378.6mm,超百年一遇。
黃埔區珠江街,錄得全市最大1小時雨量,167.8mm,超百年一遇。三小時雨量288.5mm,破黃埔區歷史極值。
水位高到人頭,浸入民居,甚至有街坊能在家裏游泳。
有一位黃埔的街坊說,「活了50多年,從來沒見過浸得那麽厲害!」
不過,這位街坊可能沒有經歷過3年前的5月,那場肆虐黃埔、新塘的更大暴雨。
那才是真正最猛烈的雨。
2017年5月7日,廣州特大暴雨,新塘錄得1小時雨量184.4mm,3小時雨量382.6mm。黃埔區九龍鎮單日降雨量高達524.1mm,全部打破廣州歷史記錄。
洪水淹沒村莊,損失非常大。
你可能沒有感覺到,這幾年,廣州的雨水變得越來越猛,暴雨越來越多。
上世紀50年代,廣州平均每年出現暴雨5.5天。
到90年代上升到7.3天。
2000年至2009年年平均達到了8.7天。其中,2001年暴雨日數達16天,是廣州近60年來的最高值。
近百年來,廣州雨量增加的速度是32.2毫米/10年,累計起來已達到300多毫米。
最近10年,廣州的降水更加暴虐,刷出了新高度。
從2008-2018年,廣州平均年雨量達到2193.8毫米,在100年內是碾壓式的第一。
▲廣州1908-2019年逐年雨量(單位:毫米)
所以,在這個降水量持續上升的歷史階段,「百年一遇」將越來越頻繁,成為大概率事件。
02
新世紀以來,廣州城區的短時強降水(指小時雨量在20毫米以上)發生頻率和雨強均處於歷史最高值。
從分布上看,廣州降雨量最高的是從化、增城、黃埔。
而且,氣象學上還有一個「城市雨島」的概念。
指的是城區氣流上升,滯緩降雨,從而「誘導」暴雨持續落在城區,形成雨島。
這次大雨,就有人看到廣州市區形成了「雲牆」的景觀,也與城市大氣環流的變化有關。
在城市雨島作用下,越秀-天河-海珠一帶也成為短時強降水中心之一,每年出現15~25次,雨量達500~800毫米。
近十年台風、暴雨洪澇、強對流、雷擊、高溫等氣象災害多發,給廣州造成社會影響和巨大經濟損失。
以台風暴雨為例:
1951年以來登陸廣東的15個最強台風,有8個出現在2013年之後。
分別是2013年的「天兔」、「尤特」,2014年「威馬遜」,2015年「彩虹」,2016年「妮妲」、「海馬」,2017年「天鴿」、2018年「山竹」。
5月又是降雨最為暴虐的一個月。
2010年、2017年的兩個「5.7」 暴雨過程歷史罕見,造成了嚴重的內澇。
統計2010年以來的降雨量發現,5月的平均降雨量,比6、7、8月都要高。
而且極為不穩定。
最高的年份,高達805.6mm,最低的年份只有148.4mm。
所以,5月暴雨的年份,廣州的全年降水量一般都很高。
在國家統計局統計的34個全國重點城市名單中,廣州的降水量在2013-2016年,連續4年排名全國第一。
以後,再碰到5月的暴雨天氣預報,一定要格外當心了。
03
廣州「水浸街」治理,為什麼這麽難?
廣州地形北高南低,中心區域主要在南面,大部分街道與珠江基準水位相差在2米之內。
2011年水務局透露,廣州排水系統防洪排澇標準偏低。中心城區6000多公里排水管網,一年一遇標準排水管網占總量的83%,兩年一遇標準的排水管網僅占總數的9%。
2015年媒體報導,廣州的排水管網90%是一年一遇的標準,只有10%是兩年一遇的。
從比例上看,也沒有很明顯的進步。對抗「百年一遇」暴雨,結果可想而知。
這就是為什麼,像黃埔這樣的新城區,碰到超大暴雨也是難以抵擋。
其實,海口、深圳、珠海等城市,降水量也相當不低。
只不過,比起它們,廣州的「珠水雲山」布局,其實不是一個港口城市,距離海岸線比較遠,所以排澇上面臨更大的挑戰。
從地理上來看,廣州中心城區北高南低,北面有白雲山、火爐山、瘦狗嶺,南面是珠江,降雨時雨水會順著山體,在七條河湧中穿城而過。
除此之外,人為因素也是重要原因。
隨著城市化進程加速,綠地率減少、建築密度提高,城市生態環境容量面臨巨大壓力,地表不斷硬化,這些因素都是「幕後黑手」。
治理「水浸街」,廣州可沒少花錢。
媒體的持續報導中,出現的數字有這些:
2009年至2010年,廣州市安排了9億元對中心城區228個較嚴重的水浸街「黑點」進行整治。
2016年5月,羊城晚報報導,據公開數據顯示,為了治理水浸街,廣州市近五年來投入超過4億元。
2017~2018年,廣州計劃投資23億元用於72個城市內澇點的治理。
《廣州市「智慧排水」建設項目專項規劃》(2019-2021)則透露,三年斥資2.4億,打造「智慧排水」管理體系。
不過,每到超大暴雨又一次導致「水浸街」,民間總會出現不滿的聲音。
新快報就曾統計,從2003年起的十年時間裡,水浸街治理成了「吸金黑洞」。
水浸黑點非但沒有因為重金治理逐漸減少,反而數量急劇上升。
「2003年,摸查發現廣州水浸街的黑點為25個,擬投入1000萬元進行改造;到了2007年,水浸黑點為73個,累計到2009年共投入1.5億元進行治理;到了2009年再次摸查時,這時候的水浸黑點已經上升到了228個」。
「2010年5月7日的一場特大暴雨,廣州再度增加了89個水浸黑點,隨後水務局再次投入3.79億進行治理。」
直到今天,這樣的「水浸-治理」迴圈,似乎仍在上演。
廣州市水務部門2016年公布過中心城區26個易澇點;
2017年則公布了全市十一區的47個易澇點名單;
2020年公布的積水風險點,數量卻高達128個。也就是大家最近看到的那份清單。
對此,水務部門表示是把歷年數據歸納得出,但對街坊來說,只有一個感受:
處處都是水的陷阱啊。
04
昨天的稿子最後,我評論說,以後買房又多了一道必答題:如何識別水浸房。
畢竟,水浸對房子的損害很大,網上還出現了這樣的圖:
不過,我專門去仔細看了128個水浸風險點的分布,但很快發現,真的沒有太多規律可尋。
有些困擾多年的風險點,比如崗頂、暨大等,經過大力整治,已經很少水浸街。
但是新的風險點又冒出來了。
2016年的5月,雨水倒灌的是6號線的長湴站,這次大雨倒灌的是13號線官湖站。
2016年,白雲區金沙洲的易澇點是:金沙洲大橋入城方向上橋位。
到了2017年,這一路段被移出易澇點名單,取而代之的是藤業二路、沙鳳一路、環洲三路。
但在2020年的名單上,金沙洲的風險點又再調整為環洲五路(環城高速橋底)和環洲二路金沙洲下橋路口段。
原來,廣州的「水浸街」的風險點一直在轉移。或者說「此起彼伏」。
所以,買房的時候確實要看看水浸風險點名單,但也只能作為一個參考。
另外一個重要的參考,是廣州市的海綿城市專項規劃。
這個規劃是面向2030年的,能管未來的十年。
2020年之前,廣州要對17個重要的片區進行「海綿城市」的建設,包括:
從化區中心區和溫泉部分區域、南沙的蕉門河中心區、增城的中心區、天河車陂湧流域一帶、海珠的琶洲地區和廣紙地區、番禺的大學城、南站商務區部分區域、國際創新城、白雲新城和周邊地區、花都的中心區、荔灣的大坦沙和芳村地區、越秀的流花湖片區以及二沙島地區、黃埔的臨港經濟區。
所以,這次暴雨中大家可以看到,這些區域相對來說比較安全。
未來,廣州還會建51個海綿公園、21個濕地公園以及25個人工濕地。
在這些規劃的周邊選擇買房,大概率就不會碰上「水浸街」的巨大風險。
另外,像黃埔長嶺居那樣的地勢較高,或者小區的建設有抬高1-2層的,也會比較安全。
對超大城市來說,地表的硬質化,是造成洪澇的重要原因,應對之策就是建設「海綿城市」。
廣州此前定的目標,到2020年,中心城區防洪(潮)標準達到200年一遇,有效應對50年一遇的暴雨。
這是2016年提出來的,我沒有查到,現在實現了沒有。
不過,面對廣州越來越大的雨量,城市管理者是不是需要考慮新的部署,未雨綢繆?
一直以來,作曲家們都覺得廣州童謠《落雨大》,調子太悲傷了。
小孩子聽到雨聲是歡樂,成年人才能聽出疾苦。
所以他們總想把詞變得輕快、歡樂一些。
香港音樂人韋然創作了粵語民歌《落大雨》,就被朋友投訴「過分悲涼」,於是重新填詞,改成了《落大雨不浸街》的歡樂版。
「落大雨啊, 不浸街, 社會安寧哪怕風雨大,讓水點來灑到大河去……滿後更有利百家呀!」
在廣州長大的80後,很多人都聽過這個歡樂版。
1985年,廣州的唱作音樂人曾詠賢,也把《落雨大》重新填詞譜曲,添加了「沙啦啦啦啦落雨大,沙啦啦啦啦水浸街,沙啦啦啦啦擔柴上街賣,沙啦啦啦啦啦著花鞋……」
調子更加輕快,清新活潑,消弭了暗藏的愁苦。
無形之中,他們都在用音樂,表達著一種人民樸素的願望:
真的希望有一天,「落雨大」別再成為廣州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