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裝企業有八成工人無法返崗,老闆上陣自己幹

本文來源:界面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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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黃姍

「多位童裝企業主預計,工人全面返崗可能要等到三月中下旬。」

「沒工人,老板自己幹吧。」在Vivian Luo剛發到微信朋友圈上的視頻旁邊,配著這樣一句話。

視頻中,薇安的父親在制衣車間里,正和零星的幾個工人一起燙衣服。

Vivian家的工廠車間已經復工復產了兩三天,但廠內工人依然嚴重短缺。

薇安父女倆只好齊上陣,「我爸就燙了兩條,我燙了一下午。」

Vivian家經營的湖州織里漂亮妞妞服飾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漂亮妞妞)是織里鎮上一間規模中等的童裝企業,像漂亮妞妞這樣規模的童裝企業在織里鎮上大概有一千多家。

童裝企業有八成工人無法返崗,老板上陣自己幹

織里鎮是中國有名的童裝生產集中地,據不完全統計,該鎮上的童裝生產加工單位有13000家,電商7000家,而服裝配套單位則有兩三千家。

2018年,織里鎮上童裝年銷售規模達到550億元。

不過,如今受到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這個承包了中國童裝市場六成產量的童裝重鎮正在面臨嚴峻的生產考驗。

織里鎮上童裝企業的情況並不樂觀。

一家企業的八成工人無法返崗

按照正常的生產日程安排,童裝企業大多在三月完成春季童裝的產銷工作,目前正在進行夏季童裝的生產工作。

但今年突如其來的新型冠狀病毒打亂了計劃,織里童裝廠的夏季生產已經大幅延遲。

鎮上的企業從2月底開始陸續復工復產,其產能卻遠無法在短期內恢復到年前水平。

多位鎮上的童裝企業主告訴界面時尚,這其中最大的困難就是勞工短缺。

不可比喻服飾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不可比喻)是一家規模和產能均位居織里鎮前列的童裝企業。

現在,不可比喻的管理人員都復崗了,但返崗的工人大概只有兩成。

不可比喻董事長兼總經理朱會強向界面時尚坦言,「每一條生產線基本上都可以慢慢的動起來了,就速度很慢。」

童裝企業有八成工人無法返崗,老板上陣自己幹

織里鎮上聚集著大量的外來勞工。

這個小鎮僅有90平方公里,卻住著45萬人口,其中外來勞工人口規模達到10萬人。

從工廠工人到企業主,從工廠到企業管理運營的產業鏈上的各個環節都有外地人的身影。

但在疫情之下,高度依賴外來務工人員的織里童裝廠商則變得舉步維艱。

2月中旬浙江省多個地市就啟動了「搶人大戰」,其中就有直轄織里鎮的湖州市吳興區政府。

根據《棱鏡》報道,湖州市政府在2月16日出台了一系列復工激勵政策,包括設立不少於1億元的補助資金,對企業新招員工,給予1000元/人的一次性生活補助。

更為關鍵的是,政府將全額補貼企業組織外地員工包車返回所產生的一切費用。

吳興區還確認了春秋航空作為包機承運方接回外來務工人員。

上千名外地工人以這種方式被接回織里鎮,但仍有大量工人因為種種原因仍然滯留在老家。

童裝企業有八成工人無法返崗,老板上陣自己幹

▲織里鎮上組織大巴接工人返程。圖片來源:湖州日報

不可比喻也組織了工人包車返程,但效果一般,主要是因為「工人不集中,不紮堆。」朱會強告訴界面時尚,「關鍵問題她不願意來,或者有些地方他也不放。什麼都有。」

制衣廠尤其需要女工。

但如今多地中小學推遲開學,其結果是女工們不願意放下家中的孩子不管而外出打工。

「什麼時候孩子能上學了,這批人才可能出來打工。」杭州蔚藍智衣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蔚藍智衣)總裁黃康亮對界面時尚表示。

外來工分流加劇

工人短缺對於織里鎮上「前店後廠」模式的個體戶打擊更大。

在織里鎮,「前店後廠」指的是童裝個體戶在一棟兩三層高的樓內,沿街設為門面店,展示生產的童裝,而內部進行童裝制衣生產工作。
童裝企業有八成工人無法返崗,老板上陣自己幹

▲織里鎮上的童裝門面店一條街

疫情阻礙工人返程是一大原因。

而另一方面,雖然織里鎮上的童裝企業主願意高價雇傭工人,但許多工人考慮到鎮上的消費相對也高,而選擇在家鄉附近的工廠就業。

比如,傳統上為織里鎮輸送了大量女工的安徽,近年來卻開始出現勞動力回流。

這次疫情可以說加劇了這種情況。

蔚藍智衣的合作廠商和工人就大量集中在勞動力成本更低的安徽。

該公司開發了一個童裝供應鏈平台「快衣」,幫助童裝品牌方與廠商在線對接,實現拆分服裝生產流程並在線組織生產的目的。

目前,該平台上已經聚集了一兩百家廠商,管理的工人達到三四千人。

據黃康亮介紹,這些安徽工人選擇就近返廠復工。

童裝企業有八成工人無法返崗,老板上陣自己幹

▲圖片來源:湖州日報

近年來,織里鎮的童裝製造業正在經歷轉型升級。

而一些跟不上轉型的個體戶,其訂單最終轉移到其它供應鏈模式更有優勢的企業手中。

「快衣」平台就屬於後者。

從「原產委托設計(ODM)」模式進一步演變而來,「快衣」平台受品牌方委托快衣委托第三方廠商生產和後期維護,而平台則扮演採購和銷售的角色。

換句話說,只要快衣平台能夠把面輔料等物料運給安徽的廠商,當地廠商就能組織工人進行生產。

「原來我會壓一個月的貨在他那里,就說一個原材料在他那里。」黃康亮告訴界面記者,「說白了只要說工人什麼時候能出車,在採購沒有太大影響的情況下,他都能開工。」

當織里鎮的童裝個體戶苦於招工難的時候,「快衣」卻為「供不應求」而苦惱。

「壓力是有,但是說這個壓力其實還更大一部分來自於現在我們單接不過來了。」

如何彌補損失

多位童裝企業主預計,工人全面返崗可能要等到三月中下旬。

與此同時,面輔料斷供的情況仍然存在,而面料漲價的問題也接踵而來。

重重壓力之下,鎮上部分童裝廠已經選擇在上半年徹底停廠。

這些廠商大多數只生產現貨,損失的也只是部分房租,停廠關門反而能最大限度止損。

而做期貨的品牌廠商則選擇繼續堅持,盡管這意味著他們需要應對極其複雜的局面。

一方面,童裝相比成衣市場對季節氣候等更加敏感。

通常來說,夏季童裝的上市時間是每年的五六月之前。

這意味著,今年織里鎮童裝廠商的夏季生產周期將被大幅度壓縮,生產壓力劇增。

另一方面,在期貨的終端價格確定的情況下,製造成本一旦上漲,期貨廠商也只能降低產量,繼而進一步影響銷售規模。

朱會強告訴界面時尚,往年到了四月份,不可比喻已經完成夏季童裝的全部生產和上市工作。

照今年的情況,「生產量我估計能夠達到70%,已經是很不錯了。」不可比喻旗下運營著以直營為主的少年裝品牌BCOBI和童裝批發品牌「開米洛」。

而上半年童裝企業受到的衝擊,以及童裝市場低迷恐怕也將影響整個行業下半年的訂單規模和產銷計劃。

朱會強表示,「所以對整個一年來說,對做期貨的那些廠家來說,品牌公司來說,今年的損失是蠻大的。」

疫情也同樣考驗著織里鎮上童裝廠的抗風險能力和危機處理能力。

織里鎮的童裝產業是一個「橄欖球」型結構。

在去年整體經濟形勢下行的情況下,鎮上企業實現了三成童裝企業保盈利,兩成不虧不賺,以及兩三成企業接近盈虧均衡線的良性局面。

這要歸功於織里鎮上不斷求新求變的童裝企業。

不可比喻在去年剛剛調整了供應鏈模式,從原先”全期貨”模式向「七成期貨 三成現貨」的模式轉型。

朱會強在去年接受界面記者採訪時曾透露,「明年開始我們可能有50%的期貨,50%的現貨。」

這一頗具前瞻性的模式轉型或能幫助該公司減少本年度的損失。

朱會強告訴界面時尚,「我們現在打算把期貨壓縮20~30%的產量,到時候工人回來之後,我們打算通過現貨來補充。」

在銷售方面,不可比喻目前已經恢復營業的直營和代理門店只占總數的10%。

不過,「很多客戶也是說我開了之後,也是沒生意。」

所以,不可比喻正在嘗試線上社群和私域營銷,朱會強還計劃「讓每個店鋪做小直播。看能不能有個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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