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中國知名編劇。
2009年《蝸居》就是她創作的小說。
2020年3月熱播的電視劇《安家》,她是編劇。
3月初,六六在個人社交平台上透露,國家已計劃拍攝抗疫電視劇,將趕在國慶前推出,她是編劇。
3月8日一早出發去武漢,說是參與一個「國家任務」。
作為廣電總局策劃組織拍攝的時代報告劇《在一起》的編劇之一,她率先去武漢採訪調研,「我不能僅靠幾篇網絡文章就搞創作,我要有真情實感,我需要去一線找那個打動我的人和事。」
據透露,這部電視劇將由10個動人的故事組成,由十個著名編劇擔綱創作,每個故事分上下兩集,一共20集,將於國慶前推出。
前不久廣電總局召開網上視頻會議,組織上海台、北京台、江蘇台、湖北局等單位開始創作抗擊疫情和精準扶貧的電視系列劇,將以真實人物事件為原型,創作紀實風格的兩部時代報告劇。
反映抗擊疫情主題的系列劇將「以小切口反映大主題、小人物折射大時代、小故事講述大道理」,廣電總局電視劇司相關負責人介紹說。
六六坦言,一開始婉拒了《在一起》的編劇任務,「改變我想法的是世界,是黃皮膚的每一個普通人」,「我的能力足夠把這些了不起的人民記錄下來」。
六六表示,「災難無情人有情。我是時代記錄者,我參與這場全民戰爭的方式,就是親臨一線,拍成作品。」
據悉,廣電總局電視劇司下一步還將與創作團隊研討打磨劇本,組織一批著名編劇、導演、演員參與創作,並協調組織製作、播出各方共同打造這部重點電視劇。
來源:做書
微信id:zuoshu2013
作者:竹光侍
「幸虧我來了,再不來素材就沒了。」
3月8號出發去武漢挖掘抗疫故事的六六,也像方方一樣每天記錄見聞感受,不過第二天日記中的這句話引發了巨大爭議。
在不少人看來,仿佛武漢封城50天上演的人間慘劇,不過是六六眼中的寫作素材。
仿佛只有她帶筆來到現場,千萬武漢人的苦難才沒有白白承受。
這種居高臨下的創作者的傲慢令人生理不適。
「作為武漢人只想說,我們的故事自己有嘴、有筆、有數,不需要『不相干』的人來替我們記錄,我們不是你創作虛情假意題材的素材。」微博用戶林鈺星的評論,說出了不少武漢人的心聲。
早在出發武漢之前,六六就為可能遭受的「吃人血饅頭」的指責作了辯護,在《我的責任》中,她坦誠接到抗疫故事創作邀請時其實是拒絕的。
因為「我不喜歡吃人血饅頭,也不喜歡歌功頌德。疫情怎麼發生的,哪些人幹了哪些壞事助長了這個悲劇還沒搞清楚,就要我去邀功唱贊,我做不到。」
之所以拒絕兩次之後轉變態度,六六給出的理由是「我不能僅靠幾篇網絡文章就搞創作,我要有真情實感,我需要去一線找那個打動我的人和事。」
然而,在最後一家方艙醫院關門大吉時,在光明的尾巴上來到一派祥和的現場,六六能找到什麼樣的素材可想而知,對此她也心知肚明——「宣傳能進駐的時候,基本都已經到了收官時刻。」
網上流傳著一張截圖,聲稱看到「被派去武漢搞創作的某知名編劇的朋友圈,感覺她就像是領導視察,所有的醫院人員都要夾道歡迎她」。
從六六的日記中,也能感受到這種輕鬆愉快的氛圍,畢竟籠罩在城市上空的陰霾已經散去,劫後餘生的慶幸與互相之間的體諒,對全國人民的感恩成為了主基調。
「對已經發生的事,我不抱怨,因為怨是很沒有用的情緒。」六六採訪的一位志願者很能代表武漢人的心理轉變。
一個月前的恐慌、憤怒、無助,如今都已被事後追認的犧牲精神、自我感動所沖淡,一開口除了各種感謝之外,已經不願意揭開曾經的創痛,哪怕它仍然隱隱作痛,經久不散。
六六在日記中一再重申「不是為歌功頌德而來」,也不滿足於記錄眼前的歡笑,甚至想要摸清楚同一個政府「前期運營丟兵棄甲,後期排兵佈陣井井有條」中間的道道。
我們並不懷疑她的真誠,卻懷疑在這樣已經定調的時刻,在哭聲和死亡氣息已經遠去的時節,她還能記錄下多少家破人亡的心碎、忍辱負重的悲壯,對弄虛作假的深惡痛絕?
她記錄下的感人故事,能在多大程度上反映武漢人民的真實遭遇與心路歷程?
正如她的微信留言中,被點贊最多的那一條所說的:「抗疫已近尾聲,你看到的是一片安寧。也許殯儀館里冰冷冷的骨灰盒才能提示武漢的悲壯。」
雖然六六看不起所謂的「網絡文章」,要身赴一線體驗「真情實感」,但此刻她感受到的「真情實感」卻並不能代替一個月前的真情實感。
當時那些令人肝腸寸斷的故事,鮮活淋漓的情緒早已無從打撈。
幸好,它們早已通過一線記者的報道、微博求助超話、志願者的vlog,微信群、朋友圈的截圖記錄了下來,不用等到「國民編劇」將其搬上電視,第一時間就讓全國人民同其悲、共其苦,激發出守望相助、千里馳援的凝聚力。
當然,六六也可以像阿列克謝耶維奇看齊,為了撰寫出《切爾諾貝利的悲鳴》,後者花費了三年的時間去做採訪,書中收錄了100多位切爾諾貝利親歷者的聲音,包括核電廠工人、科學家、官員、醫生、士兵、直升機駕駛、礦工、難民等,全景式還原了災難從頭至尾的全過程,從上到下的眾生相。
根據這本書改編的美劇,展現了真實所自有的千鈞之力。
阿列克謝耶維奇雖然也是事後回訪,但卻絕不是蜻蜓點水式的「采風」,而是以社會學家的視角,人道主義者的悲憫,歷史學家的如椽巨筆去對待這場人類歷史上的大災難,頭頂著巨大的問號挖掘探尋。
六六參與的時代報告劇《在一起》更像是一個命題作文,而且在國慶前就要推出。
雖然六六有摸清楚「中間的道道」的雄心,也不忘去追問為何前期會有「可防可控,沒有人傳人」這樣的調查報告出來,但得到的卻只有「哪個環節出問題現在還在調查中」的回復,她很難再深入一步。
據媒體報道,為了將《賣房子的女人》真正本土化,講述中國人自己買房子的故事,六六在簽約之前先去「摸底」調研了4個月,又走訪了各大城市的房屋交易狀況和中介公司,訪談了上千個買房子的人,可見六六作為編劇的敬業精神。
奔赴武漢的六六是否有同樣的決心、能力、空間,實現她在日記中許下的寫作志向,而不僅僅止步於收集素材?
幾個月後呈現的抗疫故事,是否能對得起她的自我期許和歷史賦予她的創作機會?
來源:新京報
微信id:bjnews_xjb
作者:張丰(媒體人)
作家、《蝸居》《安家》《心術》編劇六六,再次站上了風口浪尖。
前往武漢進行采風、為創作尋找「素材」的她,從3月8日開始逐日記錄在武漢的見聞,發表評論和感想。
但她的某些話引發了爭議。其中最受詬病的一句,是她3月9日在日記中所寫的「幸虧我來了,再不來素材就沒了」。
「幸虧」「素材」……這無疑很違和。
單從這句話來看,武漢市民承受的痛苦,人們40多天的堅持,於她而言只是「素材」。
她的采風被看成「專程」去武漢「消費苦難」的行為,引發巨大爭議,也就不可避免了。
▲六六個人公眾號截圖。
有些輕佻本不該有
六六是被邀約前往武漢的,為的是創作。
她在文章中聲稱,自己曾經拒絕過兩次邀請,她說「我不喜歡吃人血饅頭……要我去邀功唱贊,我做不到」,而被邀第三次時,她說,「我不能僅靠幾篇網絡文章就搞創作,我要有真情實感,我需要去一線找那個打動我的人和事。」
▲六六個人公眾號截圖。
至少從字裏行間,六六表明了本意,不是去「吃人血饅頭」。
儘管如此,她在記錄武漢行程的文字中,那些無意中透露出來的情緒和言辭,還是刺痛了不少公眾。
比如那句「幸虧我來了,再不來素材就沒了」,「幸虧」這個詞,就引發了不少讀者的不適。這是一個旁觀者、「開發者」的視角,這樣一種慶幸的背後,似乎還隱藏著一種冷漠。
或許在六六看來,這是創作所必需的冷靜、客觀,但在「疫情」還沒有完全結束的時候,這種「幸虧」,與面對大疫該有的情感不搭,顯得太輕佻。
這樣的輕佻,還體現在她更多的文字中。
如六六在文中記錄了這樣一件小事,講小區業委會給居民送魚,「剛剛回來酒店,發現隔壁小區廣場上人聲鼎沸,以為要鬧暴動」,這種反應,也讓人覺得她對武漢缺乏了解。
這篇文章在公號上的標題是「採訪結束的彩蛋」,也讓人感到不快。「彩蛋」是人們在觀看綜藝節目時常用的詞,表達輕鬆愉快的心情,用來形容武漢人的生活,並不太恰當。
當然,有些人對編輯六六的批評,並不是特別公正。
比如拿她的「國籍」說事,這和一個編劇是否能夠做好工作,沒有多大關係;比如拿她的身份做文章。
還有的指責,看上去沒有道理,但在更深層次卻讓人深思。
比如,很多上海網友說,很擔心張文宏醫生為上海攢下的口碑,被六六給敗壞了。這種對比看上去很荒唐,編劇和醫生,根本就是兩個職業,有什麼可比的?
但拋開分工看,不管是醫生還是編劇,面對武漢的疫情,都需要真心誠意,需要付出,這一點卻是共通的。
張文宏醫生贏得的贊譽,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他說話的方式,實事求是,語言樸素,這對一個編劇來說也適用。
如何看待六六的「采風」
六六是國內著名編劇,素來以言辭鋒利著稱。尤其是在有關婆媳關係、家庭矛盾的話題中,她的鋒利相當吸引人。
但在面對疫情的時候,她的某些鋒利語調,或許就有些不合適了,有時還有可能會傷到自己。
如有網友留言,說她在武漢的采風內容不應設置「贊賞」。她回應說,收入都會捐給一個基金會——這是很值得贊賞的。
但她接下來又補了一句,「這個時候來武漢的,誰會在乎這點兒小錢?」這就是典型的六六式言論。
「小錢」才捐給基金會嗎?除了贊賞收入,還有「大錢」嗎?這就是習慣在網上爭論造成的後果。
放在平常,這種「炫耀」沒什麼,但在當下,卻讓很多人懷疑她是否能夠心平氣和地做好編劇的工作。
▲六六個人公眾號爭議留言截圖。
這種懷疑並非沒有來由。六六在《我的責任》中講述了自己「親臨一線」,去武漢採訪的原因,裡面說道:「我跟西雅圖朋友通話,他們前一段掏光家底搜集醫護產品往國內寄,我說現在美國也很危險了,你們有物資嗎?他們兩手一攤說,我們隨美國國情,聽天由命。」
美國在防疫中表現是不是「聽天由命」,暫且不論,「他們兩手一攤」這句話卻很讓人生疑,你們是好幾個人一起開視頻會議嗎?語言的畫面感對一個編劇來說非常重要,但在紀實性的敘事,尤其是對不幸的呈現中,不該有這類信口而來的輕佻。
傳統意義上的編劇,是「幕後」人物,是作品播放完畢(或開始)時在字幕上顯現的創作者。但是網絡時代的編劇,卻有可能是紅人。
一個網紅編劇,可能還沒有開始創作劇本,就已經在「宣傳作品」或者「造勢」了。
六六在寫劇本之前,在確定導演和演員之前,在動筆寫劇本之前,她已經開始「造勢」了。
這是她「創作」的一部分,在正常時候,這種先引來關注的做法是非常有效的,只是在面對疫情和苦難的時候,她的不當言行,多少有點讓人感到不適。
我當然希望這種擔憂是多餘的,希望她至少是以嚴肅的態度,來認真對待這次劇本的創作,否則,她就真的「辜負」了武漢人民所遭受的這份苦難了。